诸神黄昏
诸神黄昏
文.叶殊
【0】
Legends Never Die.
谨以此文致敬我心目中的传奇。
【1】
每年秋麦成熟的时候，小镇上的割麦人总会看到一队队行色匆匆的人，向那个迷雾缭绕的山进发。
奥林匹斯山，传说中的诸神所在。平时在云雾的遮蔽下，无人知晓进山的通途，只有稻麦飘香的一个多月，人们才可进山，而小镇上也显得格外热闹。山脚下的酒馆是最好的观景处。但见山头风云变色，电闪雷鸣，鏖战之中，电光火石间，胜负已分。
常常是挑战者们灰头土脸地下山，一声不吭地离开小镇。
实在被人逼急了，讲山头发生的事，他们只是描绘着诸神的可怕，不知是否添油加醋。其中被渲染的最为恐怖的是主神宙斯。
传说，宙斯法力高深，所用招数变化多端似无穷无尽；暗影的利刃，无形中刺穿来者的心脏；若有人看到他手上升腾的冰蓝色火焰，便只有死路一条。
这种死气沉沉在某一年被打破。下山的人鼓吹着自己的强力已战胜了神明们。他们拿出一根法杖为证——那是宙斯的、法杖，通体褐黄色，顶端闪烁着诡异的紫光。
茫茫人潮中，那个手握黄色卡牌的人，一言不发，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人手舞足蹈。
【2】
这支自言“弑神”的队伍，回乡不久就分崩离析。可第二年的深秋，神明们再次揭开山的面纱接受世人的挑战。而曾经的“弑神者”们却都已孱弱得不堪一击。芸芸众生中再找不出一个能与众神匹敌的人。
【3】
那一年，曾今手握黄牌的人丢弃了他的卡牌，穿上曾经那群“弑神者”的旧衣，成为了最终能直面真神的队伍中的一员。
他紧握双拳，拼尽全力斗争着。
一点，只差一点。
所有的神明都已被击溃，除了宙斯。他的招式并不炫目，却招招致命。
“走吧，失败者。”宙斯以不容任何反驳的口吻说。
他知道，自己无力反驳。
【4】
经历几年的对抗，挑战者们渐谙招数，这一次，挑战者们之间的决战也如龙争虎斗。
第一个站在诸神面前的队伍，有如兔子般灵活的身躯和诡谲的战术，可他们被绝大多数人称作“凡人”，觉得他们能站在神的面前都是走了运。
可就是这群人险些一举成就大业。正当众神被逼到死角时，宙斯再次站了出来。
他似乎从依附着的凡身中脱离，展现出半人半神的一面，操控着雷电，没有人能接近他，更别提动他分毫。
这群人终究退却了，可他们赢得了众人的掌声，大家也在思考——“神”，真的那么强大？强大得如传言所说，无需心脏便可存在，便可支配一切？
【5】
第二群站上山头的人，大衣上隐隐闪着金光。传说他们是龙的传人，那种东方的神韵感染了许多人。他们大多坚信这群人有同诸神匹敌的力量。
战争前所未有地激烈——就连宙斯都难以完全掌握节奏。经历数个回合的来往，宙斯终于洞悉黄衣来客的弱点，他连续运用五次同一个招式。他不再是主要的攻击者，转而以保护和控制翻云覆雨，让挑战失败的名单上多了一串名字。
彼方，无人知晓的地方。那双拳头再次握紧。
【6】
他们是这个秋天的最后一群挑战者。在小镇黑市的地下竞猜中，赌他们能胜的人不少，毕竟是战胜许多其他挑战者来到最后挑战席的人，实力理应不俗。
他们登上山头，并不如其他挑战者那般严肃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。
【7】
钟声从云雾间传来，薄暮下，宙斯带领诸神显出真身。“欢迎。”宙斯一如既往地轻启嘴唇，话语中带着几分轻蔑。
风云变色，那个再次登上奥林匹斯山的人，依旧穿着当年那群的衣服，只是加上了几笔属于自己的痕迹。他率先挥动了第一拳。
目标，直指宙斯。
【8】
宙斯没有想到他会成为第一个目标，更出人意料的是面前这群人的能力，以及身旁的战友。战神阿瑞斯匪夷所思地召出上古的禁忌之剑，却只能发挥出木棍的威力；太阳神阿波罗先后掏出神弓与神枪，可打在挑战者的身上却如同挠痒痒一般。
他知晓己方众人的弱点所在，可来人似乎洞悉得比他还清晰。但他还有一份自信——只要自己没有倒下，诸神团就不可能输。
这是宙斯很熟悉的局面，己方看似处于劣势，可凭借自己的调度，局势还是稳定了下来。第三个夜晚，挑战者再次挑起冲突。宙斯带着疲惫不堪的众神列队迎战，气氛越来越紧张，看着对方的脸庞，宙斯读出了对方的疲乏，当他想要更仔细地观察时，一剑西来——
不是一次攻击，是对方所有的力量，蓄势成剑，倾泻而来。宙斯反应不及，圣盾顷刻被打破，自己瞬间被定在原地。
他感到一丝绝望，只是在圣盾破裂的时刻，他似乎已预言到了什么。
这一次，宙斯，第一个倒下。
雷电之利，控制之秘，防御之坚，宙斯没有展现出任何能力，他，巨人，如彗星从空中陨落，重重地摔在神殿上方。砖瓦碎裂声，墙壁倾塌声，袅袅不绝。
殿堂毁了，余下的神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。
凌冽的风中，那件旧袍被吹起。那个人迫不及待地从废墟中找到宙斯的遗身。
人，一旦有了无上的力量，也会堕为恶魔的吧。
他剖开血淋淋的身体，令他不解而害怕的是，那颗心脏，还在跳动，血脉贲张，鲜活地跳动着。
神….真的没有心脏？
那，这又是什么？
又或者？
奥林匹斯山上的暮光，染上了一丝血色。
【9】
他或许不是掌控一切的神。
在“神”以外，他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号——“大魔王”。
因为他，一向不可战胜。
有挑战者慨叹：“你或许能战胜诸神团，但你绝不能战胜宙斯。”
抛开一切吧，抛开什么神明，什么宙斯，什么魔王。他只是最早的探险者，碰巧成为站上山头的人，戴上神殿里的面具，便一直屹立于山头。
从此的传言，越来越玄乎，他被认为能掌控雷电，被认为是“宙斯”，是这个世界的神明。
他也终究是凡人肉胎，褪去浮华，他，他们，与挑战者们，并无二样。
他也在挑战者什么，或许，那是他心中神一般的存在。
【10】
每年的战争总会带来一首战歌，山上的人们也会聆听远处的歌声，今年，人们高歌的，是“传奇永不熄”。
谁是传奇？是一次次赌上性命挑战的人？
更应该，是山上这些坚守着的，人吧。
【11】
奥林匹斯山头的神殿中，几尊神像迸发出光辉。曾经奥林匹斯山的人又迎来生命的轮回，准备对抗下一年的挑战者。
时值傍晚，夕阳在山头绽放无比绚烂的光辉，层云尽染。
那是人类的黄昏。
那是诸神的黎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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